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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你没必要总在为写点什么而折磨自己。我能听出潜台词:那些垃圾,不制造也罢。纯粹浪费时间和精神。
在我,我愿意。尽管知道,很不聪明也不高明。但做自己愿意的事情,就不是折磨自己的事情了,不是吗?
正如今晚,我更愿意写点想写的东西,关于张爱玲、六年前9月8日去世的一代传奇。
一直把张爱玲深埋在心底。谈论她的太多了,她写的书和关于她的书印刷得太多了,张迷也太多了……不愿凑热闹,因为,凭着粗略看过的几本小说和集子,是没有谈论张爱玲的资格的。董桥有一次在香港说,大陆的作家,他欣赏两个人,一个是周作人,一个是张爱玲。而至今,张的研究者也承认,张是一个谜,身世和生活是个谜,创作经历也是个谜。谜,是没人能知晓,更没人能懂得的。张爱玲曾评胡兰“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然而,她还是看错了,胡兰成并没有真正懂得,所以,他终不能慈悲。张爱玲也终于默默隐退、渐渐枯萎。
谜一般的张爱玲,总让人想起那张比例过长的脸,洞察世态炎凉的眼,一切皆不在话下的嘴,还有不屑不顾不怜不爱不能近只可远的渗入骨里的精髓。
我从不觉得张爱玲美。只诧异她生来天人合一,一切了然于胸的锦心绣口。张爱玲说自己:还没有过何种感觉或意态形致,是她所不能描绘的,惟要存在心里过一过,总可以说得明白。 一件桃红单旗袍,她可以看出“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视觉出嗅觉,甚至出味觉。使万物自语,并让人叫绝。胡兰成有一点讲得有道理,“看她的文章,只觉她什么都得,其实她却世事经历得少,但是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来与她有交涉,好像'花来衫里,影落池中'。”这就是张谜的地方。不谙世事,却活灵活现。
今晚我又看了一遍胡兰成的《今生今世》(节选)。慢慢地看,甚至逐字逐句地咀嚼,忽然对张爱玲多了一层理解,或是有了新一层的理解--一个也是普通的女人,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极其普通的女人。 由得想到一个词:苍凉。这是张爱玲在所有文章中最喜欢用的字眼,也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苍凉--张爱玲真实心态的体现。
一个普通的女人,得不到自己正常需要的东西时,那分无奈,是否苍凉?“有人虽遇见怎样的好东西亦滴水不入,有人却像丝绵蘸着了胭脂,即刻渗开得一塌糊涂……”张爱玲面对胡兰成,就像丝绵蘸着胭脂,都渗开化开了……那种爱,用她的话,是欲仙欲死。两人同住同修,谈到大限来时各自飞,张爱玲说,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海角有我在牵你招你……张爱玲终究没能牵住招住胡兰成。这中间,胡与小周、与秀美、与爱珍……情情爱爱的故事让普通女人的张爱玲无法超脱和容忍。传奇人物惟一无法传奇的地方--苍凉,让张爱玲回归为一个普通的可爱的女人。
以前一直仰视张爱玲,甚至妒忌她绝世的艳和才华。今晚重读《私语张爱玲》,却让我内心生起丝丝温柔--或许,神化,害了张爱玲;谜化,毁了张爱玲。众星捧月,让她高处不胜寒,只能把苍凉掩饰了起来,然后,循世,逃离……一代传奇,就这么苍凉地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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