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们同船赴美之前,他②“在一九二三年七月写了一篇《繁星与春水》,登在《创作周报》第十二期上,作了相当严格的批评”。他那本在国内出版的《雅舍怀旧——忆故知》中的《忆冰心》那篇里,也说《繁星》和《春水》的诗作者“是一个冷隽的说理”的人,又说“初识冰心的人,都觉得她不是一个容易令人亲近的人,冷冰冰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后我们渐渐地熟悉了。他说:“我逐渐觉得她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不过有几分矜持……”,底下说了几句夸我的话,这些话就不必抄了。③梁实秋是吴文藻在清华学校的同班同学,我们是在一九二三年同船到美国去的,我认识他比认识文藻还早几天,因为清华的梁实秋、顾一樵等人,在海上办了一种文艺刊物,叫作《海啸》,约我和许地山等为它写稿。有一次在编辑会后,他忽然对我说:“我在上海上船以前,同我的女朋友话别时,曾大哭了一场。”我为他的真挚和坦白感到了惊讶,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么?为什么对我这个陌生人轻易说出自己的“隐私”?
到了美国我入了威尔斯利女子大学。一年之后,实秋也转到哈佛大学。
因为同在美国东方的波士顿,我们就常常见面,不但在每月一次的“湖社”
的讨论会上,我们中国学生还在美国同学的邀请下,为他们演了《琵琶记》。
他演蔡中郎,谢文秋演赵五娘,顾一樵演宰相。因为演宰相女儿的邱女士临时病了,拉我顶替了她。后来顾一樵给我看了一封许地山从英国写给他的信说“实秋真有福,先在舞台上做了娇婿”。这些青年留学生之间,彼此戏谑的话,我本是从来不说的,如今地山和实秋都已先后作古,我自己也老了,回忆起来,还觉得很幽默。①一九二三年初秋,燕大有四位同学同船赴美,其中就有地山和我。说来也真巧,我和文藻相识,还是因为我请他去找我的女同学吴楼梅的弟弟、清华的学生吴卓,他却把文藻找来了,问名之下,才知道是找错了人,也只好请他加入我们燕大同学们正在玩的扔沙袋的游戏。地山以后常同我们说笑话,说“亏得那时的‘阴错阳差’,否则你们到美后,一个在东方的波士顿的威尔斯利,一个在北方的新罕布什州的达特默思,相去有七、八小时的火车,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相识了!”
地山到美后,就入了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我在一九二四年冬天在沙穰养病时,他还来看我一次。那年的九月,他就转入英国牛津大学。一九二五年我病愈复学,他还写信来问我要不要来牛津学习?他可以替我想法申请奖学金。我对这所英国名牌大学,有点胆怯,只好辞谢了。①
②指梁实秋。
③《忆实秋》,收《关于女人和男人》。
①《悼念梁实秋先生》,收《关于女人和男人》。
①《忆许地山先生》,收《关于女人和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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