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珍贵的照片
1976年7月的重庆，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骄阳似火，灼热闷人。地处西北郊化龙桥附近的“红岩村革命纪念馆”，周围翠竹林木，葱葱郁郁，在林荫的掩映下，透过山风，给到这里参观游览的中外游客带来一些清凉的感觉。在二楼毛主席曾居住过的一间简朴整洁的房间里，一位身着夏服、头发斑白的外国老者，正惊讶地凝视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大照片。这是一张发黄的黑白旧照片，是毛主席30多年前在这里同三个美国年轻士兵的合影照。照片中毛主席面含微笑，一头浓密的黑发向后梳着，身穿一件灰色中山服，显得那么纯朴慈祥，在他身旁并排站着三个年轻的美国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喜悦的笑容，整幅照片是那样的和谐亲切。这位外国老人名叫爱德华·贝尔，他是随美国退伍军人代表团来华参观访问的。这个代表团是由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在中国驻扎过的老兵以及他们的家属组成的，这次到重庆参观，可以说是故地重游，回忆过去。贝尔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30多年前和毛主席一起的合影照片。当时他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惊喜之余，急忙跑出屋子，找到霍华德·海曼和其他代表团成员，让他们共同来欣赏这幅具有历史意义的珍贵照片。其实，贝尔本人就精心珍藏着一张内容完全一样的照片，他曾多次拿出来给亲友看过，向他们讲述这张照片的来历。但此时此刻，中国向公众展示这幅照片，说明对这幅照片的重视，这不仅说明毛主席平易近人，谦虚诚挚的风范，而且也反映出毛主席对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寄予深切的期望。
贝尔急切地想知道这幅照片悬挂的经过，他向纪念馆工作人员询问了有关情况。
红岩村原系进步人士饶国模先生“大有农场”的住宅，这里山遮林蔽，很是僻静。1938年底，日寇飞机轰炸重庆，十八集团军在渝办事处的房屋被炸，在饶国模先生的资助下，办事处工作人员自己动手，将这一住宅改建为一楼一底及隐蔽顶楼的砖木结构三层建筑。1939年5月，中共中央甫方局和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迁此办公。当时国民党亦在办事处四周山坡上建立起宪兵、警察和秘密特务机关，构筑机枪阵地和瞪望台等，进行监视。1945年毛主席到重庆谈判，就下榻在红岩村二楼，在这里休息、看书和工作，平时的接待会客都是在城内张治中将军的“桂园”进行。据曾跟随毛主席赴渝担任警卫的齐吉树同志回忆，毛主席在红岩村会见的客人不多，重要的有两次，一次是会见郭沫若夫妇，一次就是三个美国士兵。1947年3月，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办事处人员也全部撤离重庆，返回延安。全国解放后，1958年重庆市人民政府研究决定，将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改建为“红岩村革命纪念馆”，按当时原样进行修整复原，就把这幅照片悬挂在毛主席曾经住过的这间房子里。
“北方还有一个中国”
和毛主席合影的三个美国年轻士兵是霍华德·海曼，爱德华·贝尔和杰
克·埃德尔曼。他们都是美国第十四航空队总部的军士，1944年派驻我国昆明，此后不久，又调往国民党战时陪都重庆。在此期间，他目睹了中国的黑暗和腐败，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到处是疾病、乞丐、饥饿，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人们，到处是卖淫和死亡的现象。同时，他们也结识了一些有为青年，这些人多数是学生和教师，会讲英语，充满爱国激情。他们彼此之间，建立起信任和友谊。1944年霍华德·海曼在给家里写的一封信中就热情洋溢地谈到这些青年朋友。他写道：“我结交了凡个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新中国的人。他们都很穷，都是从日本占领区逃出来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遇到这样爱国，这样精力旺盛、充满活力，这样渴望为改善国家状况而为自己的国家奋斗，甚至不惜献出生命的人们。我确信，如果中国掌握在合适的人手里，即使有一半的机会，中国也会成为一个十分美好的国家和一个十分美好的生活之地。”这些中国朋友，也向他们介绍了延安的窑洞，著名的长征以及深受劳动人民爱戴的人民领袖毛泽东等等令人倍感新奇的情况。从中国朋友的口中，他们始知“北方还有一个中国”，也在打击日本法西斯。同时，据给美国设在延安小气象站运送供应品的美国空军机组人员讲，“另一个中国”里有些不一样，令人感到清新。此外，他们还知道共产党在重庆设有一个办事处，美国和其他外国的新闻记者经常去那里获取新闻等消息。这一切，都使海曼他们对“另一个中国”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很想了解它的情况，到那里亲眼看一看。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国民党蒋介石蓄意挑起内战，但慑于国内外要求实现和平民主的强大政治压力，同时也为了争取时间，把国民党军队从大后方调集内战前线，为此，玩弄起假和平、真备战的诡计。“假戏真做”，从8月14日到23日的十天内，蒋介石向延安接连发出三次电报，邀请毛主席赴渝谈判。为了争取实现国内和平，教育国统区人民，毛主席不顾个人安危，以一个革命领袖的雄伟胆略和大无畏气概，毅然决然地偕同周恩来、王若飞等飞赴重庆，同蒋介石谈判，共商和平团结建国大计。毛主席的这一行动，震动了国民党内部，打乱了蒋介石的部署，鼓舞了山城人民。
海曼他们听说被国民党悬赏缉拿的“北方中国”的领袖已来到重庆，同蒋介石谈判，这真是个好机会。他们三人带着怀疑、好奇、崇敬的复杂心情合计着，要亲自去拜访这位闻名已久的传奇人物，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和感觉去领略一下这位“北方中国”领袖的风采。
他们开始着手准备。从传闻的一些情况，他们得知毛泽东喜欢抽烟，而且抽得很厉害，甚至听说毛泽东在延安还自己种烟草。于是，他们从自己配给的香烟中拿出几条美国香烟，写了一封对毛泽东表示崇敬、希望中国人民有一个繁荣、和平前途的短信，把它送到十八集团军办事处。同时，他们还通过大学里的朋友，见到了周恩来，向他表达了渴望拜会毛主席的意愿。他们满怀热切的希望，焦急地等待着，迫切地盼望着。几天以后，终于得到回答，毛主席接受了他们的礼物，而且还邀请他们到办事处去一起吃饭。这是多么让他们兴奋的喜讯，中国历史上这样伟大的人物，是正在忙于处理世界历史上一件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大事的人物，愿意抽出时间，同三个普通的美国士兵会见，并一起吃饭，这怎么不让海曼他们惊喜和激动呢！很显然，毛泽东会见美国普通士兵，说明他对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是何等重视。
和毛主席一起照相
1945年9月16日下午，虽然已是金秋季节，但重庆仍然比较炎热，和煦的阳光，照得人们暖洋洋的。通往十八集团军办事处红岩村的路上，海曼等三人身着戎装，背着背包，急切地向红岩村走去。在距红岩村坡下不远的黄果树附近，负责担任警卫的国民党宪兵三团的武装宪兵，见三个美国大兵走来，他们一改往日盛气凌人的架式，也不敢上前去盘查和询问，目视着美国大兵从身边走过，登上了去红岩材的石阶。
红岩村是一座三层建筑，白墙青瓦，底层是十八集团军办事处，二楼为中共中央南方局办公地，顶楼是机要室。毛主席抵渝后，就将二楼改作毛主席及其随员的住房和办公用房。
海曼三人拾级而上，走迸办事处的接待室，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整洁朴素，靠里的一端有一扇门，上面挂着一个竹帘子。工作人员笑容满面，热情地迎了上去，“请坐，毛主席马上就出来。”过了一会，竹帘掀动，一个身材伟岸，清癯有神，面含微笑，身穿一件极普通的卡机布做的灰色中山服的入走了进来。这就是毛泽东！是他们心目中盼望已久的“北方中国”的领袖。海曼等人怀着忐忑不安、紧张、新奇的心情，注视着毛主席。
“欢迎你们。”毛主席微笑着向他们问好，一一同客人握手，并热情地将客人请到客厅。海曼他们打开背包，腼腆地拿出准备好的香烟，送给毛主席。毛主席接受送来的礼物，向他们致谢，风趣他说：“你们太慷慨了。”
毛主席的亲切随和，使客人们感到毛主席是那样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富有人情味，这与他们过去听到的各种传闻大相径庭。刚来时的紧张、拘束的心情一扫而光，无拘无束地和毛主席攀谈起来。
毛主席向客人介绍了中国情况和北方解放区的情况，说明了中国共产党对国际、国内问题的看法和立场；询问了客人们的身世、家庭和在美国的生活状况以及对战后生活的愿望；而且还向他们了解有关美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况；专心致志地倾听客人们谈的各种问题。52岁的毛泽东和20刚出头的美国士兵成了忘年之交，他们之间谈天说地，无拘无束，气氛和谐热烈，交谈亲切随便。时间在不知不党中悄悄流逝，太阳也渐渐西坠。
“你们是否想照张像？现在太阳还未下山，抓紧时间拍一张吧。”毛主席饶有兴趣地提议。客人们听了毛主席的提议，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跟着毛主席来到门口芭蕉树下，簇拥着毛主席，摆好姿势，照了几张集体照片，记录下这个愉快、难忘而有意义的时刻。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毛主席请客人们在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前入座，共进晚餐。周恩来也来作陪。气氛十分活跃、友好。毛主席多次举怀，祝中美两国人民友好，请客人回国后把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告诉美国人民。毛主席认为，中美两国人民有许多共同之处，因此，中美两国人民之间将会建立起真正的友谊。毛主席还满怀激情，十分乐观地谈到海曼他们的前途，谈到所有青年的前途。因为毛主席相信，青年在改造世界方·面将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此时此刻，海曼等人似乎忘记毛主席是近一亿解放区人民的领袖，是一支拥有一百多万革命战士的最高指挥官；也忘记了毛主席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一位人类少见的诗人，而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一位知心朋友，一位尊敬的长者。这次会见和宴请，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毛主席亲自将客人送出大门。
当晚，爱德华·贝尔回到兵营，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的激情，打开笔记本写道：“毛主席个性不同凡响，第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你不由自主地喜欢他。”“他非常谦虚”，“从不高腔大调他讲话，从不激动，他是真正的人民领袖。”
霍华德·海曼在毛主席逝世后回忆这一段历史时，深情地写道：“学者和历史学家们可能向你们讲述毛是一位诗人、历史学家或革命家。可是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位热情、恬静、关心人的人，他能很容易地立即使你不感到拘束。”
毛主席和美国普通士兵的会见，说明毛主席历来就重视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重视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今天重温这段历史，就更有意义，更令人追思。
（袁征万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