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1月3日,毛泽东就任中国工农红军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红一方面军政治委员。1935年10月,中央红军长征胜利达陕北。
10月19日,毛泽东和贺子珍都来到了吴起镇。这是陕北的一个较大的集镇。
10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这里召开了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关于目前行动方针的报告和结论。会议一致同意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并宣告中央红军长征的结束。
随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在这里召开了常委会议,确定了常委的分工:毛泽东负责军事工作,秦邦宪负责苏维埃工作,周恩来负责中央组织局和后方军事工作。
自从中央红军胜利到达陕北后,中国革命出现了新的形势,面临着新的任务。党的建设,红军的扩大,根据地建设,群众的发动,有多少工作等待人们去开展啊!
在这个新的转折关头,每一位红军战士想的不是休息,而是战斗,战斗。
贺子珍也面临一个新的转折。
从踏上陕北革命根据地的那天起,她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着。她的情绪也和同志们一样振奋,渴望在新的战斗中,为党为人民轰轰烈烈地做一番工作。
她一次再次向组织上提出分配她工作的请求。
然而,贺子珍在长征中健康受到很大损伤,长途的行军,分娩,严重负伤,身体至今还没有恢复。
然而,在这时,她又一次怀了孕。沉重的身体负担,使她瘦弱的身体显得更难支持了。
组织上和同志们非常关怀她的健康,纷纷劝她不要急于工作,再调养一个时期,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贺子珍工作的心特别迫切,她说:“我身体是差一些,但坚持工作是做得到的。”
组织上和同志们看到她那么坚决,就说:“那你还是在毛主席身边,做点力所能及的秘书工作,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行吗?”
贺子珍仍然不同意:“我不愿当家属,我要同大家一样,做公开的独立工作。”
在毛泽东身边做秘书工作,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当秘书不等于当家属。对于这点,贺子珍当然很清楚。她不满足于只做点秘书工作,她有自己的考虑。
她同毛泽东结婚八九年了,一直担任他的生活秘书和机要秘书。她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支持毛泽东的工作,照顾他的生活上了。拿她自己的话说:“我是什么‘员’都当了。”
现在,革命形势发展了,需要有更多的干部独立担当起更重的担子,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的贺子珍,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锻炼机会,做更多的工作,这个愿望和要求,不是很正当吗?
在此前后, 中共中央多次召开会议,讨论了面对党的新形势,如何进一步选拔干部和培养干部的问题。
组织上了解贺子珍的心情,在她随毛泽东东征回到瓦窑堡后,把她分配在苏维埃国家银行发行科担任科长。发行科的任务是监督、印刷在根据地通行的苏维埃纸币。
苏维埃国家银行的行长是曹菊如同志。他欢迎贺子珍来担任发行科长。此时,他正忙得焦头烂额呢。从瑞金出发时,银行家大业大,有一百多副挑子,十三四个干部,可是,到了瓦窑堡只剩二三个人了,有的在路上牺牲了,有的调到别处工作去了。可是,分配贺子珍做点什么呢? 他感到为难,眼前最需要的是清点钞票,能让她干这种琐碎费神的工作吗?
可是,贺子珍眼里有活,手脚勤快,她帮助清扫完马粪之后,抓到什么做什么,先找来一些砖头,垒起两个垛来,上面摊一块板,高一点的当办公桌,低一点的当凳子。后来发现大堆钞票没人数,便主动要求搞出纳。她在凳子上坐下来,把布做的钞票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地认真数起来,为了数得顺畅,还不时地用手指在嘴唇上沾着口水。
当年瓦窑堡掀起抗日救亡的热潮。贺子珍还带了几个当地招来的徒弟,几个月的时间就坐在马圈里数票子,管票子。工作之余则管闲事,像母亲对待孩子一样关心体贴新来的干部,帮助他们熟悉业务。不久,银行建立了一个小型印币厂,她去管这个厂子,热心地张罗各种杂务事。
那时,毛泽东也在瓦窑堡,贺子珍忙得连家也很少回。银行的旁边有几间房屋,她就在西边的一间屋里住下来。有时,毛泽东晚上办完公,步行到这里来看她。
1936年6月中旬,蒋介石顽固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命令东北军进攻瓦窑堡。党中央和军委作了决定主动撤出瓦窑堡,争取东北军。
6月下旬,中央的所有机关迁到了保安,贺子珍也来到保安。
保安是个很小的县城,全县不到四百人,房屋也不多。
这时,贺子珍快要临产,她在国家银行发行科的工作无法再坚持下去。她比毛泽东早几天到达保安。
她和毛泽东在保安的家,是在小石山的一个窑洞里。窑洞很破旧,地上是湿乎乎的。顶上不时地滴水。屋子很黑,警卫员刚来时,一拿门把,被蝎子蜇了一下,几天才好。屋里没有床,盘了个土炕,一进门就上炕。屋里没有灶,烧开水在门外用三块砖头支着水壶,就算是炉子了。
毛泽东撤离了瓦窑堡来到保安后没几天,贺子珍就分娩了。她生了个女孩。
共同走过漫长的长征路的女战友们知道贺子珍快要生产了,都来看望。她们刚走到窑洞门口,见毛泽东笑眯眯地从窑洞出来,赶忙问:“生了没有?”
“生了,生了,生了个大鸡蛋。”毛泽东一副高兴的表情,回答说。
战友们走进窑洞,看到贺子珍身边放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婴儿。邓颖超对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怜爱之情,她轻轻地把婴儿抱起来,仔细地端详着,说:“真是个小娇娇。”
于是大家都跟着叫这个女孩做娇娇。娇娇的名字就这样叫开了。1947年她从苏联回国,不久到毛泽东身边上学,毛泽东给她取了个学名:李敏。姓李,是因为毛泽东当时用李得胜的化名,单名敏,是取自《论语》中的一句话:“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看着战友们对这个小生命如此喜爱,贺子珍自己却发愁,没有一点儿高兴的劲头。
她这里考虑的是,不是做母亲,享受做母亲的欢乐,而是工作。她朝思暮想的是,怎样跟上革命形势的发展,为革命多做一些工作。
还在临产以前,她就请保安老乡为孩子找个奶妈,想把孩子托到老乡家里去。她自己决定不给孩子喂奶,用这个办法节省出一部分时间来用在工作和学习上。总之,她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妨碍她的愿望的实现。
娇娇生下刚四个月,她就把孩子送到老乡家了。
很多人劝她:“孩子太小,你身体太弱,等一等吧!”
贺子珍固执地摇摇头:“孩子拖累我,我要干革命!”
中央机关在保安呆了半年左右,又于1937年1月13日进驻延安。
把娇娇送走后,贺子珍想干什么呢? 她想到自己文化水平和理论水平的基础不行,不能适应形势。她常常爱说自己是大老粗,不是知识分子。其实,她是个非常爱学习、爱读书的人。她参加革命的时候,年岁还小,只读到高小就离开了学校。在革命的队伍里,她一直过着动荡的戎马生活;能够抽出来读书的时间很少。即使这样,她还是抓紧可能的机会学习,提高自己。有一个时期,毛泽东带着红军队伍在外面打仗,她利用这个机会,到福建上杭的师范学校,读了一段书。以后,她又在随营的训练班学习了一个时期。
但是,她感到,光凭这样的文化、政治、理论水平,适应不了当前革命形势飞速发展的要求,于是,她产生了强烈的愿望:学习去,进一步提高、充实自己。
组织上满足了她的愿望,把她送进了延安抗大。她带着伤残的身体和一颗渴望提高的心,进了抗日军政大学第一期高级班。
进抗大的这一天,贺子珍心里特别兴奋。她头戴军帽,身穿军服,打着绑腿,容光焕发。
抗大的学习生活是有趣的,也是紧张和艰苦的。要学马列,学政治,学军事,每天清晨还要出操。
贺子珍同其他学员一样,参加了全部的学习活动和晚上的政治活动。抗大的学生是集体住宿。
贺子珍跟长征过来的几位大姐编为一个小组,过军事化生活,每天的安排都非常紧张,早起下操,上午听课,下午学习和讨论,还有搞军事训练,参加劳动。身体好的同志都感到吃力,贺子珍身体虚弱,更是吃不消。但她很倔强,不但刻苦学习,还抢着干杂活,什么事情都不甘心落后。
这时,贺子珍的家已经搬到凤凰山下一家老乡的窑洞里,离抗大只有一两里路。可是除星期六外,她很少回家,坚持过集体生活。有时候需要回家料理一下家务,她总是匆匆回去一下,又赶回来。
贺子珍特别好强,在学习、活动的哪一方面,都不甘落人后面。人们天天能看到她矫健的身影,欢快的笑容。
但,有谁知道,每一天,她是用多么顽强的毅力同伤病作斗争,才坚持下来的呢?
在长征路上生了那个女孩以后,由于产后缺乏营养和调理,她落下了头晕的病根。负伤以后,大量失血,又使头晕的病状加重了。另外,在她头部、背部的弹片,时刻都在刺痛着她的神经。特别是阴天下雨,就痛得更厉害。她强忍着这一切痛苦,从来不同任何人诉说自己的不适。
然而,头部、背部的伤痕和嵌入体内的弹片,时时折磨着她。每天学习下来,她头晕脑胀,四肢无力,浑身的骨头架都像散了一样。但她一直秘而不宣,咬紧牙关忍受着病痛,振作精神,坚持学习。
有一天在课间休息时,同学们发现不见了贺子珍,到处去喊也没人应。女同志找遍了抗大的各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最后在厕所里发现了她。由于身体极度虚弱,忍耐超过了限度,她竟然晕倒在厕所里。
当女同学们找到她时,她仍然躺在厕所里昏迷不醒。大家很难过,有的女同志流下了眼泪。大伙把她抬出厕所,送往医务所进行抢救,许久才醒过来。
战友们把她抬回宿舍,医生很快赶来。经过检查诊断,贺子珍患了严重的贫血症,需要好好休息。她只得退学回到家里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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