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我只能管半个”



  机要秘书高智谈毛泽东的隐衷

  在西安,我等他一星期,未能见面。这次在北京友谊宾馆,我终于见到他。

  高智,毛泽东的机要秘书。陕北的小米和黄河水赋予他苍劲硬朗。年过花甲,却依然精神熠烁;黄褐色的脸孔显露出深邃隽冷的思想;长而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翻卷,还有那黑森森的目光,自来便有几分庄严威武。

  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是低沉柔和,甚至带了几份淡淡的哀凉。大概是他喜欢怀旧的原因吧?当他听到毛泽东三个字时,眼圈立刻一红,变得水汪汪。

  “唉,从离开老人家以后,我天天想哪,想坏了。不敢合眼..你将来问我爱人就知道,多少次我从梦里惊醒,喊着主席,主席,我听到他老人家在叫我呢..”

  我不是看洋人

  我生于1928年农历9月15的午时。算命先生说我命好。上学后,渐渐明白这是迷信。

  1943年小学毕业,考入陕北绥德师范学校,学习成绩优秀,常受表扬。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一定觉得不好理解,甚至批判为“个人迷信”,我是为了想见到毛泽东,停止了学业,来到延安。我那时不认为这个举动是迷信,现在也不认为。当时全国人民若不是像我这样热爱和拥护毛主席、共产党,那么,五星红旗也不会在天安门广场升起来。

  我们一行十来个同学,徒步一星期,走到延安东川,望见了宝塔,立刻激动起来。那宝塔是延安的象征,是我们心中的圣地。我以为,见到延安宝塔就能见到毛泽东。

  我们住在豆腐川的西北局招待所里。那天,习仲勋同志结婚。晚上,一些同学依着当地习俗偷偷溜去“听房”。我没有去,独自走到宝塔下。我希望见到毛泽东,可是只见塔上的天空星汉灿烂,四周围一片寂静,我没见到那位思念已久的领袖。

  我被分配到中央办公厅机要科,住在杨家岭的山上。听老同志讲,毛泽东有时住杨家岭,有时住枣园。十几天没见上,心里起急。我负责通讯联络和译电。那天,坐久了疲倦,起身扭扭腰。随便朝窑洞外瞭一眼,心里忽悠一下,涌上热来。紧赶几步依门望去,没错,是毛泽东!我们的窑洞里就挂着他的画像。我蓦地回头喊:“快来快来,是毛主席,毛主席过来了!”窑洞里一阵乱响,新来的同志们忽喇一下挤满门口窗口,凝神望山下。

  毛泽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山上走着,一边同他身边的穿列宁装的还很显年轻的女人谈笑风生。在他俩之间,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时而牵牵大人的手,时而跑到草坡上捕捉什么小昆虫。

  老同志站在我们身后小声介绍着:“那个穿列宁装的是毛主席的爱人,叫江青。那个女孩是他们的娃娃,叫李讷..”老同志停了停,肯定地说:“散步呢,主席喜欢散步。”

  我已经立到窑洞外,盼着毛泽东走过来,能同他握一下手。可是,毛泽东一家人拐弯了,走远了..我怅然地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一动。

  抗战胜利了,张治中将军来到延安,在大礼堂做报告。他摇晃着三根手指头,面带笑容大声讲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得非常清楚。

  “将来国共问题如果解决了,大家不要忘记我张治中三到延安..”

  报告结束后,看《三打祝家庄》。

  张治中三到延安,毛泽东亲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可是国共问题没解决了。信仰不同,主义不同么。国民党蒋介石发动了内战,毛泽东号召人民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

  1946年8月的一天,我去看望一位战友。这位战友在中央办公厅机要处负责刻蜡板。他住杨家岭的山坡上,下面就是中共中央书记处的招待所。

  陕北的窑洞都是开在山坡上,冬暖夏凉。从上一层的窑洞走出来就是下一层窑洞的“脑畔”,所以贺敬之的诗里写道“脑畔上还响着脚步声”。

  我和战友聊天,见招待所的脑畔上站了一些人朝下探望,忍不住好奇心,也走去看。立到招待所窑洞的脑畔上,两眼忽然一亮,激动起来:是毛泽东主席!

  招待所的窑洞外,有个石头台子,两边有石凳。毛泽东坐在一个石凳上,另一个石凳上坐了名外国女人,他们正在谈话。

  “安娜,那就是从美国来的安娜。”有人小声嘀咕。

  延安地方不大,有点新闻传得很快。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来延安访问的消息我早已知道。这时又亲眼目睹了毛泽东同她的谈话。我始终站在窑洞脑畔上看,当时却不知道这次谈话的意义,也没想到这次谈话会成为毛泽东著作中一篇著名的文章。当时也不知道毛泽东在谈话中提出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点。过了一段时间我才从文件中看到这次谈话内容。这个论点武装了中国人民的思想,在人民解放战争中起了伟大的作用。到了1958年,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武昌会议上进一步阐述这一论点时,我已是他的机要秘书,对这一论点的认识也较延安时期深刻了。把一切反动派看成纸老虎,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战略思想;另一方面又看成真老虎,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策略思想和战术思想。这些都是后话。

  我们在窑洞脑畔上看毛泽东同安娜谈话,看久了,看的人多了,便有同志来劝说:“不要围着看洋人,那样不礼貌。”

  在延安见一个外国人是比较新奇,可能有的同志是看洋人。听到劝,散去一些。我没走开。我说:“我不是看洋人,我只想多看一眼毛主席。”

  安娜来延安,机关为她组织舞会。乐队由我们机要科出。在杨家岭,每次舞会都是我们机要科出乐队。乐器很简单:三抱胡琴,一个三弦,一个小提琴。然而,奏乐的热烈,跳舞的更热烈。因为跳舞的人中有毛泽东,有朱总司令,有刘少奇和周恩来。

  何况这次还有安娜这位“洋人”呢。